泣日
文⊙音苒洛
第十四章：our tour
“戴亚，到了这里就不能骑车子了。”日曜有些抱歉地看着我，“上面太陡了。”
“没什么啦，”我说着，轻轻地从车子上跳下来，“其实呢，我很喜欢和日曜一起步行的。不能走了还是件好事呢。”
“哈哈，太好了。”日曜把车子停在一棵树旁边，“那我们就一起上山吧。”
“好！”
我说着，牵起日曜的手，“那么我们就一起向山顶出发吧！”
祭台山上似乎没有别的，只有无尽的松树。还有一直陪伴着我们的月亮。
走着走着，路过了一个熟悉的地方。好像是离当时囚禁我母亲的那个石洞不远的地方。
“日曜……你还记得这里么……”我拉住日曜。
“唉，这种悲伤的回忆就不要再想了吧，戴亚。”日曜笑着看着我。
“嘛嘛，没什么好悲伤的呢，”我望望夜空，“日曜能和我一起去救我的母亲，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回忆了呢。日曜，谢谢你，一直以来都是，是你陪我度过了这么一段美好的时光呢，我永远——直到我死——我也不会忘怀的。”
“好啦，别说这种伤心话啦，别死来死去的，我不喜欢戴亚这样说话。山顶就在眼前了哟，快走吧！”日曜对我笑笑。
“嗯！”
经过一段长时间有日曜陪伴、温馨的路程，我们终于走到了山顶。这是我从未看过的景色。站在山顶上，仿佛离月亮很近很近，伸手就能碰到那样。好像离那个世界很远很远，仿佛与原来的世界之间筑上了一道永远不会消失的墙围。
“日曜，这里好美，空气好好哦。”我张开双臂，让自己和山顶的清新空气接触面积更大一些。
“是呢，我也没有爬过这山顶呢。看来能见到这里还要谢谢戴亚。”日曜笑着。
“日曜，这是我们共同的梦想哦。”我转过身，一头埋进日曜的怀抱里，“现在，实现了呢。”
“嗯，真的是太好了，戴亚。”日曜把头低下来，用鼻尖贴住我的头发，“真的是，太好了。”
“呐，日曜。”
“嗯？”
我用两只手盖住抱在我身上的日曜的手，“你不怕么？”
“呵呵，怕什么？”日曜像是在逃避一般的故作轻松地说道。
“你真的不怕么？你现在还相信命运会改变么？”
回答我的是长久的沉默。抱在我身上的双手似乎更紧了一点。
我感觉到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到我的头皮上，散开，融进了我的身体。
一滴，两滴……
我没有动，只是靠的更紧了一些。我想这样，在月光下，传递给日曜温暖，像他一直以来给我的那样。
“呐，戴亚。”日曜轻抚着我的头发，“如果我害怕的话，戴亚会伤心的吧。”
日曜轻快地说着：“我怎么可能害怕呢。因为我是不可能让戴亚伤心的。”
“日曜……”
“戴亚，你知道么？圣母玛利亚的雕像，就在你身后哦。”
我转过身，夜里很暗看不太清，我揉揉眼睛，才勉强看见一点。
那是一个慈祥的女人，眼睛好像是闭着的，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在祈祷着。
记忆中有什么东西穿过了我所在的时间。
“我……”我抚摸着那雕像，“我来过这里哦。”
“咦？”
“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，我父亲带着我，到过这里。”我把手叠放到胸前，“在我，还没有变成人偶的时候。”
月亮好像大了一圈，是我们站得更高了吧，我看着月亮，记忆中的模糊影子似乎清晰了一些。
“那是我2岁的时候吧，父亲带着我到这山上找所谓改变命运的方法，因为当时我还小，我们走了好久好久，貌似是好几天才走到山顶。然后呢，我看到这雕像的时候，就和父亲撒娇，我想坐到雕像的上面去。然后呢，父亲看看周围，对我神秘的说，当然可以，不过不要让别人看见哦。我记得当时我蹦蹦跳跳地笑着对父亲说，好。然后呢，父亲把我抱到雕像台子上，问我，是不是很高啊。我记得当时也是这样，月亮突然大了一圈一般，我完全被这景色吸引了。然后就坐在雕像顶上睡着了，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父亲的背上。”
“戴亚小时候也是相当调皮的呢。”日曜笑着，摸摸我的头。
“对呀，后来啊，父亲对我说，这是最后一次了哦，爬到神雕像的上面，会有大人把你抓走的。然后我很害怕很害怕，从此再也没有上过那个山，一直到长大了，以前的事情慢慢都忘了——尤其是从一个女孩到一个人偶之后，以前的温暖就全部迅速消退冷却了。”
“原来戴亚还有这样的往事啊……”
“嗯，每个人过去不都有故事么？日曜不是也讲给我听了吗?”
“嗯，是呢。”日曜坐到雕像下，“你知道么，戴亚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总觉得这雕像像我母亲。”
我整理一下衣服，坐到了日曜右边。
“是吗……圣母玛利亚啊，如果是日曜的母亲的话，我也可以相信！”
“为什么呢？”
“因为日曜啊，你简直就像个天使一样，只不过，背负了太多了。”
我们两个肩并肩，互相依靠着坐在雕像下。
“戴亚，好像起风了，你冷不冷？”
“我永远感觉不到冷的……”
“没关系，那么就当你冷吧！”我有些困惑地看着日曜。
日曜脱下他的大衣，给我披上。
好暖好暖。
虽然感觉不到冷，但是日曜的温暖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得到。
“戴亚，是不是感觉很开心？”
“嗯？”
“因为你的回忆证明了，你的父亲至少曾经是爱你的啊。”
“是嘛……但是，谁也不能证明那事情真的发生过，没准是我哪天梦到的呢。”
“梦与现实总是有联系的嘛，”日曜握住我的手，“别太悲观啦。”
听日曜说到梦，我想起来不久前似乎我也曾梦到过父亲。
还是我非常小的时候，那时候父亲还很年轻，我在家里看着书，父亲办完祭典疲倦地回到家，对年幼的我大声嚷着：“小戴亚，给你爸爸买一本轻小说来！”父亲应该是工作压力的缘故，每天都很累，但还是保持着笑容。
“好的好的，父亲大人。”我的小手紧紧攥着父亲给我的50块钱，哒哒哒地像一匹小马似的跑去买书。满脸是笑，路过的大人都会疑惑地看着我。买来书之后，父亲就拍拍我的头，“真乖，小戴亚~哪天带你去看你妈妈哦。不知道她在医院怎么样啦。”
“爸爸爸爸，是疗养院不是医院！”我拽住父亲的衣角。
“好，疗养院！疗养院！都一样啦！”
“不一样！医院的人都有病，妈妈只是身体不好！”我鼓起小脸。
“哎呀，小戴亚，知道啦哈哈，你爸爸我长见识啦！”
我扑进爸爸的怀抱里，撒着娇。
我伸手想要抓住梦中的我，却发现她是那样的遥不可及。
但是只要看着她和父亲的小小身影，我真的很开心。
只要看着她，就足够了。
但是那终究是个梦，不代表是真的。
“戴亚？”日曜捏捏我的脸，“想什么呢？”
“啊，没什么……”这种事，还是，不想和日曜说了呢。
日曜笑着看了看我。
“戴亚，你知道么？梦里的东西是现实和理想混合物的折射哦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所以说，你的父亲一定是爱你的，”日曜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，“更因为是大祭司家族，他才更能感觉到生命和爱的可贵，更会付出一切来爱你的。而普通人也许会被蒙蔽了双眼，直接向命运低头呢，所以说，戴亚真的是幸运的哦。”
日曜仿佛看穿了一切呢。
他说的真的没错，因为大祭司不停地做着无意义的杀戮，只有亲自经历过那个仪式，才能明白，那种杀戮是无意义的，才明白，我们应该珍惜我们的家人，珍惜我们的朋友，珍惜身边的爱。前提是——他战胜了以杀人为发泄的意志。
否则只会更加堕落吧。
那么日曜呢——
注定是使者的存在……注定会无意义地死去。
我——我终于正视了这个事实。
日曜的一生，才是最令人可悲的了。
我大概已经放弃了，因为无论怎么呐喊“不要这样”，命运的魔爪终会向我们伸来。
“戴亚……”日曜有些悲伤地笑了，“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，看这样的景色了。”
他的神色显得无比平静。
“不要说那么悲伤的话，至少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！”
日曜低着头，转过身。
“呐，谢谢你，戴亚。”日曜轻轻地把我抱在怀里，“谢谢你，戴亚，我爱你。”
“日曜……”
一阵细微却无比寒冷的夜风吹来，拂过我们紧紧牵连的手。
“我想，让我们来做彼此的超过朋友的伴侣吧，但是，我没那资格了，也没有时间了。”日曜的脸搭在我的肩上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但是，好伤心。
从心底——透心彻骨的悲哀与绝望涌上来。
“遇见日曜，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，所以说，不管日曜在哪里，你都和我在一起。”
月光中的圣母玛利亚雕像下，在温暖与珍惜的绝望中，我们相拥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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